2013-03-13 10:08:00 來源:廣州日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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懷寶鎮(zhèn):打同年趕坡會 大山深處的派對
元寶山秀麗幽深,貝江水綠如翡翠,梯田間五色浮光,融水縣,僅是自然的水光山色,已令我盤桓不舍。而這自然的氣質(zhì),似乎鉆進了當(dāng)?shù)厝说男郧?他們質(zhì)樸無華,一杯酒飲罷就可以把陌生人當(dāng)成親人,一場舞跳下來男女就可相親相愛。但他們又是那樣平靜如水,縱使多年不見,重逢之時,也僅是相視一笑,拉拉家常。
不知道是這些儀式,讓山與山、村與村之間的人們互相如此友善,還是天生的友善推演出了這些儀式??傊?除了在融水,我已很少碰到一種能稱得上令人感動的集體活動了。
洋洞村里“打同年”
懷寶鎮(zhèn):打同年趕坡會 大山深處的派對
到融水的第二天下午,就遇上了當(dāng)?shù)亓餍械摹按蛲辍笔?nbsp;
大約16時多,我來到懷寶鎮(zhèn)洋洞村。村口的道路上,村民夾道。盛裝的年輕姑娘,一列兒排開在路邊。男人們則抱著蘆笙,隨時準備吹奏。一張圓桌擺在水泥路的正中間,桌上放著斟好的美酒,以及糖果、瓜子、香煙。
當(dāng)然,他們不是在迎接我,而是一群遠道而來的貴客?!按蛲辍币馑即蟾攀恰敖Y(jié)拜兄弟”,不過這不是個人的結(jié)拜,而是兩個村莊的結(jié)拜,有點兒像友好村莊聯(lián)誼會。
來了,路上一個車隊緩緩開進來,車上下來至少100多人。這些人來自2個小時車程以外的一個村莊,一樣是女著盛裝,男抱蘆笙。樂曲奏起來,姑娘的舞步跳動,年齡稍長的婦女,則唱起了山歌。山歌一來一回,以主客問答的形式臨時發(fā)揮,妙趣橫生。幾個回合過去,客人排著隊上前喝過歡迎酒,人們就一起回到村子里的籃球場。
籃球場上,男子圍在中間繼續(xù)吹奏著樂曲,姑娘則在外圍站成一圈,跳著歡樂的舞蹈。除了村與村之間的聯(lián)誼,“打同年”還有“交友Party”的意思,男女互相觀察,看中了對方,就上前表白,有些感情進展快速的,馬上就領(lǐng)回家里吃飯。晚飯過后,又是一陣蘆笙和鳴,籃球場上歡騰繼續(xù),男吹女舞,孩子們四處奔逐,樂聲與笑語,蕩入群山,散落田野。
他們并不拒絕外人,所以我也融入了兩個村莊的歡慶中。對比在許多春節(jié)民俗正在逐步消失的地方,這是一種久違了的熱鬧。村民邀請我住下,但因耐不住山上的寒氣,我還是連夜趕回了懷寶鎮(zhèn)。
霧鎖游龍嘆貝江
小雨留人睡,大年初六,在懷寶鎮(zhèn)的賓館里醒來,已近中午。聞得安太鄉(xiāng)的培地村當(dāng)日下午有坡會,匆匆扒了一碗螺螄粉就再次啟程。
還是昨晚那條蜿蜒如游龍的山路,上上下下,左左右右,把一座座山綁在一起。昨晚夜黑如漆,只是偶爾在車燈照耀下看到野兔發(fā)亮的眼睛,聽到四周夜鳥的長鳴,如今白天重走,又是一番境界。
雨已停了,但嵐靄依然深重,像長者的銀絲盤在一座座山頭。于是,隨著車子上坡下坡,我一會兒鉆進濃霧深處,在六七米的能見度里駕霧騰云,一會兒又回到澄清的世界,在竹林綠海里愜意穿梭。就這樣忽上忽下、或清晰或迷離地走了數(shù)十公里,恍如在人間與幻境里不斷地來回。
其間最能讓人猛然一醒的是腳下偶爾出現(xiàn)的村莊,它們四面環(huán)山,房屋散落于緩坡之上,與周遭環(huán)境共融一體。密密層層的梯田占滿了漏斗狀的地勢,一塊塊亮晃晃的,如打碎了的明鏡。在這大山之中,凡有人居處,就有各種人工種植的竹木和莊稼,與山上的自然植被雜錯,于是這山,就變成了各種深深淺淺的綠色調(diào)色盒。
這一路還有貝江支流相伴。盡管靡靡的春雨已經(jīng)紛紛數(shù)日,但江水依然綠如翡翠,水底的頑石歷歷可見。一般情況下,都是緊挨著峭壁的一側(cè)江水更深,另一側(cè),則是灘平石細,草淺花黃,古人謂“岸芷汀蘭,郁郁青青”,不外乎此。
最妙的是兩岸都是峭壁處,橫懸清波之上的鐵索橋,顯示這蒼山綠水中溫暖的人蹤。正是春節(jié)期間,穿紅戴綠、挎桶提籃走親戚的人們很多,從橋上姍姍而過,橋便有了細微的節(jié)奏,似乎是大山傳出的脈動。
艷陽高照培地村
懷寶鎮(zhèn):打同年趕坡會 大山深處的派對
培地村的坡會15時開始,我到達的時候,蘆笙已經(jīng)吹響了,然而人還沒到齊,只來了兩個村,天也依舊陰沉著。似乎天知人意,等到四個村子都到齊了的時候,突然霧霾盡散,云開日出,培地村上艷陽高照。
和打同年的“一對一”形式不一樣,坡會是好幾個村莊的混合交流,規(guī)模更大,看客也更多,村里的籃球場就施展不開了,所以場地搬到田野上。坡會的名稱由此而來:漏斗狀的地勢,最底部的梯田是“舞臺”,周圍的山坡是“看臺”?!拔枧_”正中間豎起了一根圖騰柱,柱身上盤著一條龍,頂上則是一只展翅高飛的錦雞,都雕刻得栩栩如生。柱子腳下架滿了蘆笙,來自各村的男人們各成方陣賣力吹奏。各村的姑娘們則在外圍,跳著盛裝的踩堂舞。
村與村之間,還有蘆笙的比拼,看誰吹得高亢嘹亮,同時又韻律優(yōu)美,只是沒有評委們?nèi)ピu比,孰高孰低,幾輪下來大家心知肚明,勝者謙遜,輸者心服。
坡會形式不復(fù)雜,但內(nèi)容卻很豐富。青年男女找對象,在樂與舞中增進感情;多年未見的老朋友再次聚首,相視一笑,執(zhí)手歡言;孩子們感受過年的快樂,滿場跑動,歡聲笑語;老人們觀察著后代們的風(fēng)貌,抽著煙斗瞇縫著眼,眼角皺紋和笑意難分難解。場上的人們,還會抓起一把把的糖果,向坡上的觀眾使勁地撒過去,伴隨著一陣陣糖果雨的,是一波波響徹群山的歡呼聲。
坡會持續(xù)了兩個小時,山野之中笑語不斷。村子里的油菜花開得燦爛無比,也在歡笑中抖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