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月25日，瀏陽，葉江年故意殺人案庭審現(xiàn)場，家屬抱著死者遺像痛哭。遺像中的宋會文留著短發(fā)，面帶微笑。圖/記者劉有志
2012年6月2日，發(fā)現(xiàn)尸體的現(xiàn)場。資料圖片
25日，南京一小區(qū)發(fā)生命案，丈夫砍死妻子。報料人稱該男子一直存在家暴行為。
同一天，在長沙，另一起發(fā)生于3年前的丈夫殺妻案開庭。這起案件中，丈夫也同樣存在家暴行為。全國婦聯(lián)的一份報告顯示，目前我國仍有24.7%的女性曾遭遇到不同形式的家暴。
在長沙的案例中，受害人生前在日記中多次表達了憤怒，但生活中卻一直忍受著。一份調查也顯示，受害者求助最多的是家人或朋友，而非婦聯(lián)、派出所。而家人和朋友，往往只能起到勸導和建議的作用。
然而另一方面，即使是婦聯(lián)、派出所，囿于相關法律法規(guī)的不完善，救助手段的不足，也很難做出行之有效的援助。要減少悲劇的發(fā)生，從個體到社會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。
“我突然有個想法，想把自己的門面收回做生意……開個豆?jié){店。”
2010年6月1日，時年29歲的瀏陽女子宋會文在日記中這樣寫道。她憧憬著“把這個家搞好”，“過好日子”。
一個多月后，她被丈夫葉江年掐死，尸體分裝在4個泡沫箱里藏在樓頂。對外，葉江年宣稱妻子失蹤，直到兩年后，宋會文的尸體被清潔工發(fā)現(xiàn)。
4月25日，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在瀏陽開庭審理此案。死者家屬庭上情緒幾度失控，被告人葉江年始終面無表情。
死者家屬情緒失控當庭大哭
4月25日上午11時許，旁聽席上座無虛席，部分被告人家屬和死者家屬不得不站著旁聽。
法官還沒有宣布開庭，死者的家屬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，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。
一名年輕女子雙眼紅腫，手捧遺像——她是死者的妹妹。遺像中的宋會文留著短發(fā)，面帶微笑。
伴隨著一陣鐐銬撞擊聲，被告人葉江年被法警押上法庭。突然，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法庭又響起一片哭聲。坐在公訴人身邊的死者母親情緒失控，放聲大哭，一旁的死者妹妹也哭倒在地，雙膝跪地試圖撲向葉江年。葉江年則始終面無表情。
法警立刻上前，攙扶著死者家屬，法官也不得不提醒注意法庭紀律。
殺妻后，制造妻子出走假象
檢察官指控，葉江年于2010年7月26日在瀏陽市城東新村蔬菜批發(fā)市場宿舍因家庭瑣事與妻子宋會文發(fā)生爭吵，將妻掐死后肢解，涉嫌故意殺人罪。
2010年7月26日中午，葉江年喝了點酒，回家后和妻子吵了一架。葉江年說，吵架后，妻子在回房間的過程中推倒了他的母親。
“我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下去了。”葉江年說，這是他掐死妻子的重要原因。他跟進房間后，兩人又吵了起來。爭吵過程中，他將妻子掐死。為了掩蓋犯罪事實，他將尸體拖入廁所肢解。后來據(jù)調查，其母因為患老年性癡呆，已對當時的事情失去辨別能力。之后，他將尸塊裝進裝蔬菜的泡沫箱內，藏到了樓頂?shù)乃刂?。為了防止尸塊發(fā)臭腐爛，他還先后買了200包食鹽對尸體進行腌制。
在殺害妻子后，葉江年向父親和兒子解釋，稱跟妻子發(fā)生爭吵后妻子離家出走了。他還摔碎了妻子的手機，制造吵架假象。
妻子“失蹤”后，葉帶著剛滿6歲的兒子，四處“尋找”妻子。他和岳父還去當?shù)嘏沙鏊鶊缶?，去大街上張貼尋人啟事，找當?shù)孛襟w求助，甚至找人借了輛摩托車到處“尋找”。每年過年過節(jié)，葉都會去岳父家探望長輩。
他的行為，幾乎贏得了周圍所有人的同情，宋家也誤以為宋會文真的離家出走了。直到2012年6月2日，頂層住戶找人清理樓頂，清潔工意外發(fā)現(xiàn)藏了兩年的尸體。當天晚上，葉江年迫于壓力投案自首。
承認毆打妻子，打得“一般般”
對于檢方對他涉嫌故意殺人的指控，葉江年沉默良久后輕聲回答“屬實”。法庭調查時，葉江年在回答法官問話時也非常簡單。
法庭上，每當檢察官和法官詢問案情，重現(xiàn)葉江年作案場景時，宋母總是控制不住地抽泣。
宋會文的家屬表示，實在沒想到葉江年做出這樣的事。2004年5月，葉江年和宋會文經人介紹結婚，兩人育有一子。結婚后，兩人關系不和，經常因為家庭瑣事發(fā)生爭執(zhí)，葉江年多次對妻子實施毆打，女方家屬手中保存著多份死者生前的就診記錄。
法官問葉江年為何會有這些就診記錄，葉簡短地回答：“家庭矛盾，我打了她。”“什么原因？”“家庭瑣事?！薄皻虺潭仍鯓?？”“一般般?！?/p>
整個庭審，葉江年都顯得比較鎮(zhèn)定。只有在辯護律師問他是否后悔時，他低下了頭，沉默良久，輕聲地回答“后悔”。
由于案情重大，法院擇期宣判。
對話
被告人：說到家人，他一語不發(fā)
中午休庭期間，記者在羈押室采訪了葉江年。今年33歲的葉江年顯得比實際年齡要老，頭發(fā)幾乎全白了。在媒體記者面前，不管記者是說到已故的妻子，還是葉江年自己的父母、甚至是還只有8歲的兒子，他始終保持沉默，一語不發(fā)。
只有一個問題，似乎觸動了葉江年的神經。
“你現(xiàn)在最掛念誰？”
“我岳父岳母，這個事實，怕他們支撐不了?！闭f完葉江年又陷入了沉默，嘴巴抿得更緊了。
記者劉志杰
死者家屬：考慮孩子，姐姐不愿意離婚
宋會文的妹妹宋玲利在庭審后說，姐姐在葉家過得很不好，結婚之后就很少笑。“她結婚3年，她婆婆就癡呆了，屎尿都是我姐弄?！?/p>
她已經記不起姐姐究竟是哪一天失蹤的，但發(fā)現(xiàn)姐姐不見了后，姐夫一直在編謊言來騙他們。甚至在2012年6月2日聽說樓頂有尸塊，她還沒有意識到是姐姐，直到警方給他們打電話。
案發(fā)后，宋玲利找到了多本姐姐被打入院治療的病歷本、7本姐姐生前的日記本。死者在日記中寫到，丈夫葉江年喜歡喝酒，每次醉酒后就抓著她毆打。對此，宋會文的妹妹感到很痛心：“其實我也有勸過她，但姐姐思想比較傳統(tǒng)，又考慮到有小孩，一直沒有鼓起勇氣離婚。”記者劉志杰
【受害者日記】
我生下我兒子，坐月子的時候還沒十天吧，他打我往死里打，連我頭打兩巴掌，然后用腳在我腰上踢幾腳，那次到了人民醫(yī)院檢查了，說有反應，隨時做CT檢查，我沒去。
這次以后，我打電話叫我爸上來了，和他說從今以后不許再打我了。他在懷孕孩子三個月左右，打過我一次，扔凳子打我，他又打我，當時疼得我在地上打滾。
——2004年6月24日
說過不打我了，當雙方父母的面說的，我要他發(fā)誓言，他說了，從今往后再也不打我了。
日子一過快半年，他好像沒有那么打我。他對我也一般。今天2005年3月26號，他又發(fā)瘋了，打我，打了我的頭。我該如何是好，怎么辦呢？我很想和他搞清楚，猶豫不決。
——2005年3月26號
2003年11月29號，和他懷上了小孩，這時猶豫不決的我想該怎么辦，想來想去決定把孩子生下來。
——無日期
我今天突然有了一個想法，想把自己的門面收回去做生意，從小做到大……為了這個家為了孩子我一定要努力做好。
——2010年6月1日凌晨（最后一次日記）
本來今天說得好好的，我等吃完飯帶著喜悅的心情打電話給葉說：“葉江年，你在哪兒？我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，你快點回來。”他說“我在喝酒，喝醉了，才會回來?！蔽医兴麆e喝那么多，叫他快點回來，他說“關你屁事，隨我”，電話就掛了……
我好想好想解脫，好想好想離開這里，我好想和他離婚，可是我不放心我的兒子，因為他現(xiàn)在還小。
我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和他結婚，最后悔的是生了兒子?！?009年5月7號
(記者劉志杰 實習生孟寶樂 通訊員胡淋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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